为健康和长寿祈福？能普渡众生的还是科学

　　时光荏苒，新年和旧年循环往复。健康和长寿的祈福也成为众生之愿，唯此为大，生生不息，并薪火相传……

　　卷入舆论漩涡的权健似乎更深谙此道。位于江苏省盐城市大丰区南翔西路88号的权健华东国际会议中心(权健公司酒店)是权健集团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束昱辉的另一产业。该酒店大楼中间镂空处一尊据称数十米高的鎏金双面佛像，引人关注。权健人称，这是价值2000多万元的双面“药师佛”，“寓意普渡众生，救人于疾病，帮人于危难。”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神灵的普渡众生是否应验，无法认证。但是，普渡众生能够得到验证的，只有科学，当然不只是具体的科学技术，而是包括科学精神、方法和制度设计。因此，救人于疾病帮人于危难需要从起始处的良好意愿和想象，过渡到经验和循证，这一切，在现代医学那里已经不乏华丽，但是已经成功转型，然而，在自然医学这里，还是凭借想象和经验，难以转型。也难怪，现代医学要把所有的自然医学视为“替代疗法”，因为那些都是没有经过证实或证伪的理论与方法。

　　不过，如果仅仅把“药师佛”看成是一种现代图腾或LOGO，现代医学同样摆脱不了这样的崇拜痕迹，世界卫生组织的LOGO就是如此。

　　蛇绕拐杖(蛇徽)成为医学的LOGO既源于神话，也源于宗教。古希腊诗人荷马在史诗中赞颂民间医生阿斯扣雷波为伟大的十全医生，他又是传说中公元前400年被奉为医神的阿波罗的儿子。阿斯扣雷波庄严、文雅、慈祥、医术高明，手持一根盘绕着灵蛇的神杖，云游四方，治病救人。后世便以蛇绕拐杖作为医学的标记。

　　《圣经·民数记》21章记载，以色列人被毒蛇侵害，上帝命令摩西“制造一条铜蛇，挂在杆子上，凡被蛇咬的，一望这铜蛇，就活了”。那些凭信心仰望铜蛇的人，立即得了医治。所有不信的人都因被蛇咬而死。后来，杖上盘蛇的标记就成为获得救护的含义。

　　仅从这两个来源看，蛇绕拐杖与“药师佛”如出一辙，都是救人于疾病，帮人于危难。然而，杖上盘蛇与“药师佛”显然有巨大的差异，前者所蕴藏的从良好意愿到科学验证转换的一面被忽略了。

　　人们在实践中早就知道毒蛇的药用价值，并有目的地收集毒蛇，提炼成药，用于治病救人。古罗马画家、艺术家的作品中，几乎都有描绘健康之神手拿杯子喂蛇的场景。蛇代表着具有救护人类的能力，高脚杯则代表人类收集蛇毒的工具。因此，从中世纪开始，欧洲各国的药店开始出现蛇徽标志，这也是医学从传统和经验走向实证和循证的象征。

　　不过，即便是欧美传统医学转型到现代医学，也是艰难和循序渐进的过程，其间充满了你死我活的激烈冲突，但是，一路走下来，现代医学终于脱茧羽化，产生了质的蜕变，并获得了可检验的结果。

　　即便奉为西方医学之父的希波克拉底也在当时提出了建立在“四元素说”之上的“四体液学说”，与中医的阴阳五行差不太远。但是，几个重要的循证或证据奠定了西方的传统医学向现代医学的转化。

　　首先是认识人自身，维萨里的《人体的构造》和哈维的《心血运动论》把人与动物的结构与生理纳入了科学认知的轨道。莫甘尼首创通过尸体检查回顾病史、联系临床的医学研讨方式(临床病理讨论会)和其撰写的《疾病的定位和起因》开创了现代病理学。巴斯德、科赫、魏尔肖等人证明了致人生病的是微生物、病原体，以及病变是从细胞病理改变开始的。最后，20世纪30-40年代以青霉素、链霉素为代表的抗生素的发现又使人类获得了抗御疾病有力的科学武器。因此，传统医学终于修成正果，转变为可验证可认知有根据有效果的科学手段，也就从蛇绕拐杖的象征意义走向科学认知和实证意义，救护人的愿望转变成了现实。

　　然而，直到今天以“药师佛”为象征的自然医学(传统医学)还是徘徊于想象和经验的阶段，无法也不愿用科学循证的手段来检验，因而在事实上是无法和无力救人于疾病，帮人于危难。权健治疗癌症病人的药物据称是中药秘方，而且这些秘方秘不宣人，有什么成分、这些成分的药理是什么、治疗癌症针对的是什么途径(如细胞通道，还是直接攻击癌细胞等)，都是不明不白的。就连开药方的医生也不知道这秘方药究竟有什么成分。

　　同时，这样的中药秘方又得以披上“院内制剂”的马甲绕过卫生行政部门的监管，在医院内部使用，其依据是2017年7月1日生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对市场上没有供给的中药饮片，医疗机构可以按照本医疗机构医师处方的需要，在本医疗机构内炮制、利用”，“仅应用传统工艺配制的中药制剂品种，向医疗机构所在地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备案后即可配制，不需要取得制剂批准文号。”

　　这无疑向中药秘方提供了不需要循证医学验证的生存空间，既没有动物实验，也没有人体试验就可以直接用于临床。从理论和整体看，让中医依然在经验和想象中转圈子，无法转型为现代医学，从实践看，又会有无数的周洋因为这样的中药秘方治疗而丧失生命，毁掉健康。

　　无论花了多少巨额钱财打造“药师佛”，也无论“药师佛”多么鎏金溢彩，在没有科学手段和循证的把关之下，普渡众生只能是良好愿望，无法成为现实，当然也不能救人于疾病，帮人于危难。新年来了，但愿有更多的人认识到，科学才能普渡众生，才能免灾消痛，才能健康长寿。(张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