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黑暗

　　本期推荐

　　——读莫迪亚诺的长篇小说《暗店街》有感

　　我以为，阅读法国作家莫迪亚诺的小说《暗店街》，十几万字，相较于马塞尔·普鲁斯特的鸿篇巨制，花不了太多时间。如同一次旅行，不远的前方就是目的地，我自信而愉快地出发了。

　　《暗店街》是关于寻找的故事。叙述者居依·罗朗在二战法国被德国占领期间丧失了记忆，为了探寻自己的真实身份，小说以侦探形式，展开一系列调查、寻访、回忆，其调查对象涉及俄国流亡者、无国籍难民、餐馆或酒吧老板、夜总会钢琴演奏员、美食专栏编辑、古城堡园丁、摄影师、赛马骑师等等。一张照片、报上的一则启事、一本旧杂志、一个难以确定拼法的姓氏或名字、一串电话号码、某个地址、一首曲子、一种气味以及某个人的出生证明、包括最近五十年的各类社交人名录和电话号码簿等等，这些琐碎驳杂的信息，“它们是逝去世界的唯一见证”，与那个古怪时代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一点一滴地还原着居依·罗朗的过去与经历。

　　在寻觅中，居依觉得一切都那样混乱无序，破碎不全，却因此突然唤醒了他一段记忆，朦胧中他会想起一件事的某些细节，某些片断，而有时他也会怀疑，这是他自己的生活呢？还是自己潜入了另一个人的生活？

　　小说以第一人称展开叙述，以探案的方式推进故事，时断时续的线索，变化莫测的情节，层层深入，丝丝入扣，其内在逻辑性和缜密的结构显得尤为突出而且隐蔽，阅读的兴趣被勾起，未知的结局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它引得你欲罢不能。每一章内容看似独立，但又互为关联；每一章内容决不超出你的阅读能力和耐心，最短的一章仅为一个地址。而作者的心机永远无法破解，因为说不定在某一章作者突然转换视角变第一人称为第三人称，使得文本具有了探索性，也使阅读者从故事中跳脱出来，重新回溯读过的章节，审视推敲其故事的客观性与真实感。

　　小说提出“海滩人”的寓意，试图探索人的存在、周围环境，与现实的关系。虽然“沙子只把我们的脚印保留几秒钟，”但是，每个人生活在别人的记忆中，记忆中断，人生就无法完整，记忆散失，意味着这个人的过去从此消逝。每当故事发展到谜底将要揭开，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之关键时刻，要么当事人死去，要么当事人不知去向，如同居依的感觉一样，期待的结果往往是“每一次心存希望，每一次都大失所望。”当真相与谜底再次陷入空茫与空虚之中，意味着人生的虚无与无望。正如时间，又如何留住呢？正如居依的探寻，虽说记忆被部分地片断地唤醒，又如何重返过去呢？这或许并非居依个人所受到的困扰，它何尝不是人类的共同困扰呢？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的生命不是和这种孩子的悲伤一样迅速地消逝在夜色中吗？”好在居依并不灰心，他深信青年时代的友人弗雷迪并未在海上消失，他必须做最后一次尝试。居依按照旧地址，到意大利的罗马暗店街2号去找寻友人，他深信终将找到弗雷迪。找到友人，就是找到了自己的过去，因为在他看来，生活中重要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评价莫迪亚诺的小说，诸如文笔纯正、完美、锋利、自制，语言简明流畅、优美稳健、诙谐幽默、富有寓意；诸如，“莫迪亚诺的策略是静静地靠近具有神秘和恐怖气质的主题，就像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指出一瓶盛着毒药的瓶子……他给阳光照耀的现在打开了通向过去的黑暗之门”；诸如，“可以说，莫迪亚诺就是当代的马塞尔·普鲁斯特”，这可能是对莫迪亚诺获得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必要的赞美，但真正读透他的《暗店街》及更多作品，并给出恰如其分的评价和分析，尚需时日。因此纵深阅读，很有必要。未知的风景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眼前，我的旅行还在继续。

　　【《暗店街》；作者：帕特里克·莫迪亚诺；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姚彩霞

关键词：小说,《暗店街》,莫迪亚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