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陉咸饭

　　不久前，一位乡下的老邻居找我，求我解决他和新邻居已有三年之久的宅基地纠纷。我听他述说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后问他：“我与你们都是同村的，插手此事，你觉得合适吗？”他听罢，甩给我一句：“看来你也是一个‘光吃咸饭、不管闲事’的主儿！”怏怏而去。

　　吃“咸饭”，对于我来说一度吃到了反胃的地步。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的井陉县乡下，那是一个少粮缺油的年代，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80年代初才逐步改变。期间的早、晚两餐除过年过节外，我们吃的均为“咸饭”。

　　“咸饭”的做法很简单：水烧开后，将适量的根类菜果(如红薯、胡萝卜、蔓菁)和瓜类果实(如北瓜)切为核桃大小的块后和适量的小米一并放入锅中熬煮，将熟时，放入少许杂面条(由各种豆类杂粮面手擀而成)、少量时令蔬菜(如豆角、小白菜)，同时加入少许食盐再熬煮至熟。锅内所放材料虽多，但要掌握到饭熟后保持稠稀适中，而不能成为插入筷子而不倒的粥。盛在碗中，观其色有红薯、胡萝卜的红，蔓菁的白，小米的黄，蔬菜的绿；食之，倍感菜果的甜、杂面的香。这是最让人开胃的“咸饭”了，但在那个年代，像如此地道的“咸饭”一年也吃不过几次，吃的大多是料不全的“咸饭”。冬天有红薯、胡萝卜、蔓菁，秋天有北瓜，春夏什么也没有时就放发开的胡萝卜、白萝卜片(秋冬时，将多余的北瓜、胡萝卜、白萝卜切片晾干储存，以待来年)，小米没有就撒一把玉米面，至于杂面条那更是想也不用想。像这样的“咸饭”，一年四季吃，谁也难免反胃。不过，时下偶尔在家中做一次料不全的“咸饭”，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还是食之称道的。

　　今年正月的一天，路遇一位久未见面、已定居井陉的南方朋友，他拉着我说：“你弟妹在家中做好了咸饭，今天你一定要尝尝。”我说：“我从小吃咸饭吃到了现在，还是算了吧。”他说：“你弟妹做的咸饭是我们南方正宗的咸饭，你肯定没有吃过。”出于对南方咸饭的好奇，我还是跟他回家品尝了一番。这位弟妹所做的咸饭很精致，如何熬煮的我不知，所用主料却可略知为萝卜、鱿鱼、花蛤、大米，食之虽别有味道，但可能是现在大鱼大肉吃多了的缘故，我并未吃出如井陉“咸饭”的可口。

　　物质已十分丰富的今天，对于井陉人来说已不再“光吃咸饭”了。但因“咸”与“闲”谐音，人们将“光吃咸饭”暗喻了新的含义，常常用于嘲讽“不管闲事”的人，嘲讽拿国家俸禄却不干事的人。 刘春林